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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我的朋友與心上人兩情相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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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老朋友汝筠,如今已是京都的紅人,王侯將相皆以與她見面為談資,在緋聞之王罔樨後繼無力的情況下,她的風流韻事成了江湖熱點。

人紅事多,為了見她一面,連我也出了好多血,帶來的可用盤纏幾乎見了底,這才讓懷花樓的媽媽饒過我,得以與汝筠一見。

汝筠還是原來那個汝筠,周身氣質幾乎要化作實體的牡丹,安靜、雍容而濃烈,沖擊著人的所有感官。

她見了我也沒有特別激動,而是笑著取出了酒具飲品:“你怎麽來了?思思和思璋可還好?”

“你就記著他倆了,怎麽不問問我?”

汝筠也不惱:“你不直接來找我,還有閑錢打發門外的老鴇,想必是過得不錯。”

我摸摸鼻子:“雖然我知道你喜歡在這種地方玩,但到底還是有點危險,要是……”

“我要是想走,誰攔得住我?你莫瞎擔心。”汝筠倒滿一個精致金杯,用力將其落在我面前,顯然有威懾之意,“無事不登三寶殿,你是有事要找我幫忙吧?”

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直白啊,直白得我有些不好意思,但話還是要說的,我這張臉皮可解不了容成的毒。

“我需要活的鹽蛇,半個月之內就要。”

汝筠笑了笑,真是美得驚心動魄,不過我是知道她的厲害的,只能愁眉苦臉地等她開口。見我如此,汝筠輕笑一聲:“你知道我的本事,也知道規矩,我可和我叔父不同,不會輕易為你賣命的。”

我只得點點頭,但我從來也沒有希望她叔父為我賣命。

“能在此地成活的鹽蛇我倒是能臨時弄來一條,但作為交換,你得讓思璋來見我。”

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,這真是拿著棍子戳煤球——倒黴。怕什麽來什麽,我先前費盡心思隱藏行蹤,這下倒好,讓我直接把柳思璋叫來,想想都覺得熱鬧。

但我也只能答應,這沒得選,即便改主意去冰原,路上也得耗上一個多月,到時候說不定計劃毀了腿也沒了。

汝筠已然看透我的心理活動:“不要磨蹭了,喝完了糖水就快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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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記得我說過的“不管喜歡上柳思璋還是罔樨,最後都會失戀”這句話嗎?

汝筠她就是使這句話成立的另一半原因。

汝筠是柳思璋的心上人,當然,柳思璋也是她的心上人,雖然兩人在令人羨慕地兩情相悅中,但偏偏柳思璋是個超遲鈍的家夥,在這方面相當地完蛋,幾乎可以說是有著先天隱疾的程度。

以前我們都還在一起時,汝筠時常來找柳思璋玩,柳思璋就以為是汝筠討厭我,還苦口婆心來勸我收斂脾氣不要惹汝筠;汝筠約柳思璋去看星星,柳思璋就以為汝筠是擔心他算術不行,還帶了本《九章算術》去赴約;汝筠給他繡了個荷包,裏面放了許多紅豆,柳思璋個熊貨居然以為汝筠給他紅豆是用來吃的,把紅豆都煮了粥,要不是汝筠她叔發現得及時,柳思璋就要英年早逝了。

就這樣,兩人因為柳思璋的鐵打銅鑄油鹽不進的腦子而被迫單戀中。

前些年汝筠沈不住氣了,直接掐了束花對柳思璋表白心跡,可惜柳思璋沒聽明白話,倒是看懂了花,帶著汝筠和汝筠懷裏的雛菊去給汝筠她叔上墳了。

雛菊雖然也是菊花,但不是那個菊花,求求他了開開竅吧!

也正是因為這事,汝筠一氣之下離開了,她和她家的人精們一樣,只要想得開,到哪裏都有本事混得風生水起。我估計吧,她去懷花樓當清倌本來是想氣氣柳思璋的,但沒想到後來發生了些事情,柳思璋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個事。此後她在京城,柳思璋留在青銅派,兩人一直沒見面。

我還想著這事挺奇怪呢,柳思璋那個鐵塊不知道去找她也就罷了,汝筠卻不是能在這事上沈得住氣的脾氣,好些年沒見她動作,難不成真的看開了?不喜歡木疙瘩了?

沒想到這個任務居然就這麽落在我身上了。

當年看熱鬧不嫌事大、看汝筠跳腳我嘎嘎笑的報應終於來了,真是現世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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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我與容成在黛魁坊的這一番鬧騰,前朝官印的事直接傳到了當朝皇帝的耳朵裏。龍顏大怒,貼出了皇榜懸賞那日逃走的前朝餘孽。

這只是其一。

除了出現前朝官印黃金外,京城最近又出了一樁大事——前朝的國舅現身了。

此事一出,朝野嘩然。

前朝國舅其人確實才華橫溢多謀善斷,但也還沒有到一出世就顛覆朝代的程度,大家吃驚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害怕,畢竟他已經被秘密處死了嘛。

一般人也不敢妄自斷定前朝國舅又出現了,傳出這消息的是退了官職的前任大將軍,他是見過前朝國舅的,並且據小道消息說,正是他見證了前朝國舅的死亡現場,冷不丁地突然見到本該死了的人,受了極度驚嚇,如今正在家發瘋,三四個家丁按不住他,時常有路人聽到他府中可怖的驚叫聲。

若是人,尚且有手段去對付,但要是鬼,便再難以對付。想必前任大將軍十分懂得這個道理,自從冷不丁地突然見到本該死了的人後,他就極度驚恐,如今正在家發瘋,傳言三四個家丁都按不住他,時常有路人聽到他在府中發出可怖的驚叫聲。
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如今的京城真是風波不斷熱鬧極了,但我素來喜歡瞧熱鬧,而且越熱鬧越有助於我隱藏身份,因而我是相當地樂見其成。

近日來,從不與我寫信的柳思璋突然來信一封,說是門派交接給了墨夷嶺,他下山一趟。

正好,我還愁怎麽把他勸下山,這下子不用再費更多的心思了,不過,把自己的任務交給墨夷嶺,也真虧得他放心,就不怕墨夷嶺和罔樨打起來嗎?這下罔樨估計要頭疼了。

但事實證明,是我想多了。

我守在懷花樓等著柳思璋來找汝筠。在這之前我還拜托了汝筠,讓她千萬別告訴柳思璋我來過這裏,汝筠沒拒絕,只要柳思璋來找她,她是不會和我計較太多的。但我沒想到,來到懷花樓的柳思璋,還帶著個罔樨。

罔樨重傷。

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不管不過地沖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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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很久之前,我和罔樨做了一個約定。

那是罔樨和柳思璋行加冠禮前一日,我嚎啕了一回,主要是因為罔樨。

說來也是挺那啥,我想得太多。青銅派有個不成文的規矩,凡是門派裏的小弟子,在年及弱冠時都要出去游歷一番,而我的年齡比罔樨小,沒法跟著他一起下山。所以我開始擔心,擔心罔樨下山歷練時遇上命中註定之人,怕他承了掌門之位後就與我生分,又不知自己將來何去何從,再回憶一番過去,想著想著竟然就流出淚來,涼颼颼,慘兮兮,但是後山沒人,所以我壓根沒有壓抑自己的意思,幹脆毫無顧忌地哭了出來,一直到哭夠了才擦擦眼淚恢覆正常表情。

“阿一?你這是哭什麽?”

完全沒有腳步聲,這突然出現的罔樨肯定已經在我身後站了許久了。

我慌慌張張地擦擦臉,脹著眼睛回頭看他:“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

“從你開始哭的時候,”他坐到我身邊,“你哭什麽?有什麽事讓你這麽憋氣?我給你出氣。”

不說還好,一說就又激起我的眼淚,我只能把頭扭開:“就是……就是時間久了得給眼睛洩洪,沒什麽。”

“沒什麽?”他不知用什麽草戳了戳我的側臉,“好吧,你說‘沒什麽’就是沒什麽,等到‘有什麽’時我可未必幫你了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生氣了?不理我?”他聲音裏帶著笑意,“讓我猜猜啊,你是不想我們下山?還是擔心自己在青銅派裏找不到新的玩伴?”

“……”

“其實我也挺難過呢,雖然有思璋同行,但我舍不得你啊。”

這話讓我兀地一楞,話裏話外的意思讓人不敢細想,我甚至不敢轉身去確認他臉上的表情,唯恐這句話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,畢竟他一直都對我很好。

但我的手被握住了。

他的手與我差不多大,這樣的手,握起來應該是和握自己手沒什麽區別的,可那就是不一樣。我仿佛中了毒一般,手臂開始不由自主發抖,而他手心的淡淡的熱好似溶開的溫酒,一滴滴地滲進了我的血液裏,一點點地將所有的不安與焦躁溶去。

“被我拉住手,所以不好意思回過頭來看我了?”

聽到他的話,我立刻做賊心虛地轉過頭來,生怕洩露了自己的心思,沒想到一下便撞進他澄澈溫暖的目光裏,怔楞片刻,我立刻強迫自己移開視線,故作兇狠:“這有什麽不好意思,我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。”

“那看來,只有我一個人有別的意思了。”他忽然收緊了手,我下意識去看他,罔樨微垂眼簾,那雙眼眸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。

“阿一你等著我,等歷練結束,我有重要的話要對你說。”

我睜大了眼,幾乎不敢相信這句話出自他之口。

我是在做夢嗎?這……這……自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我,自然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。

“你的眼睛原來可以瞪得這麽圓啊。”他笑了起來,他此時的笑容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笑容,“這樣可比哭鼻子要好看得多,我還是喜歡看你這副表情。”

“你……”我又是憤恨又是難為情地掐住他的手。

“嗯,我,”他頗為自得地將臉湊近我,“在我回來之前,不準哭啊。”

我吸吸鼻子,囁喏一聲。

他又牽住了我另一手,讓我避無可避,接著問道:“回答呢?”

“……”

他笑得越發燦爛:“嗯?你說什麽?我沒有聽見。”

“我說‘好’!下次門派大典,我在後山等著你來說那句話!”

我滿心歡喜,只想著他早些下山再早早回來。

後來我才明白,我和罔樨的關系,從來不是由“等得到”或“等不到”這樣簡單的選擇來決定的。那時緩緩流淌的尋常時光和青春歲月,到了某一個時刻,就會被全部收回,一點不剩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我一直很喜歡《日常》裏的一句話:“我們所度過的每一個平凡的日常,也許就是連續發生的奇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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